01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家里养的一只鹦鹉死了，睁着小眼睛离开了我们。

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，叫人猝不及防。

接闺女放学时，没敢提前跟她说，一直到了家里才告诉她，孩子立马哇哇大哭，肝肠寸断。鹦鹉和她感情很深，因为刚出生没就多久就来到了我们家，是喂奶粉养大的。女儿全程参与，说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也不算夸张。

看到她哭得如此伤心，我也泪水盈眶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
02

这只鹦鹉叫「蓝莓」，当时一起来的另一只鹦鹉叫「黄桃」，名字都是我闺女起的。起名根据主要是羽毛颜色。

我们家养的所有宠物，都有自己的名字，都是闺女起的。

03

大约一周前，早起给屋檐下的小鹦鹉换水，恍惚间听到啪嗒一声，似乎有东西落到笼子底部，定睛一看，竟然是一滴鲜血，心下一沉。

检视「蓝莓」，发现鲜血正从翅膀根部流出，它的嘴巴上黑乎乎的，似乎衔着一团泥。它叫了一下，声音虚弱，纤细，然后转头，用嘴巴去抚弄伤口。原来那不是泥而是凝固的鲜血。

蓝莓一定是钻心的疼，衔了一口停下，稍事休息再衔第二口。我这才发现它的一侧翅膀被连根扯断了，耷拉在身侧，伤口处血肉模糊，令人不忍直视。鸟笼背面的地上坠落了好多蓝色羽毛，一团绒毛缠绕在笼子的铁丝条上。

蓝莓站着的横杆上也残留着斑驳的血迹，它一会儿在横杆上焦躁地走来走去，一会儿蹲在那，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睑，又忽地睁开，惊恐地看着我。它的眼睛里充满不解、怀疑和绝望。

一时间，痛苦、自责、气愤统统涌上心头，昨天晚上要是把鸟笼搬回屋里就好了！

那些该死的野猫！

04

过去看纪录片，说世界上的大部分鸟类的都死于野猫之类的天敌，当时很不以为然。

我们小区里有很多野猫，但看起来并不野，专注于流浪和乞食，对人异常温顺，终其一生，也只是渴望拥有一个「温暖的家」。

实际上，这种假象很容易蒙骗人，野猫要存活下去，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复捕猎的本能。猫科动物的敏捷和锐利是天然的，工作效率远超我们想象。

如今说什么都晚了，只希望告诉那些同样豢养宠物的家庭要注意，室外是很危险的。

05

蓝莓受伤后还坚持活了六天。它很顽强，试图用求生的意志重获健康。

我们不敢看它，一看就心痛得无法呼吸，可还是忍不住不时瞥它一眼。受伤的翅膀结痂了，它进食了，它不叫了，它困了吗？为什么眼皮撑不住似的要闭眼呢？

它不再用嘴去衔它的伤口，它好安静啊，头歪过去，嘴巴埋在受伤的翅膀中，静静地蹲着。

给蓝莓喷了云南白药，便便似乎也正常。我们都以为它在慢慢康复，以为它的翅膀会再长出来，以为它还会再次吵闹起来，再次凶巴巴要咬人。

但是现在想来，它这些天一直在努力，在求生，在硬扛，反而是我们没有做什么能实质帮到它。不过就算做了什么，真能帮它吗？也不一定。

06

我很后悔。

我们也没有很多经验，并不知道鹦鹉特别吵闹。我家本来是有两只鹦鹉的，上次全家出去旅行把鹦鹉寄养在邻居家时，黄桃不慎飞走了。现在只剩下蓝莓，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伴的缘故，感觉比以前更能吵闹更能折腾了。

由于蓝莓真的太吵闹太折腾了，再加上我太太一向睡眠特别轻，晚上只好把它放在室外。明知道有野猫，还心存侥幸。总觉得野猫不可能钻进笼子里吃掉小鸟。而且我们家的笼子又大又坚固。

我们把蓝莓看作一个家庭成员，但同时也把它看成一个不得不替孩子喂养的负担。我们这些成年人似乎还没有领会宠物的真正含义，也就不可能细致入微地思考它的处境和状况。

这很不应该。

07

蓝莓受伤后，我才发现那种心痛感觉早已超越了爱屋及乌，我默默地下决心，以后再不把你放在室外，再不嫌弃你，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。

等蓝莓去世后，孩子的伤心和悲恸使我意识到，这件事没那么简单。生命的力量和冥冥之中的物种之间的关系不仅神秘，而且有其难以预料的发展态势。

孩子都喜欢宠物，这是天然的本能。在人类的文化进程之前，人也好动物也好实际上是地球上千万种动植物种的一种，彼此共生而互相依赖。这种根源并不会因为人类社会的进化而突然消失。

看到一种并非己类的动物生活在眼前，能带来内心深处的安慰。我觉得动物既有感情，也有思想，只是它们的表达能力稍弱，还没有进化出人类的语言功能。

就此而言，鹦鹉算鸟类中的翘楚。它们不仅可能学会说话，也更善于应用自己的爪子和喙，对环境的适应和思考远甚于其它鸟类。

它们有自己的小心思。孩子们都懂。因为孩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。这种简单、直接、愿望单纯的思维状态，是大人很难恢复的。

孩子与宠物的感情，是超过成年人的。它们之间有着真正的、人与自然和谐共存的精神态度。在养育过程中的投入和互动，也是人移情到动物身上的缓慢的审美过程，这一过程标志着相互的适应，彼此的挂念和由共同的历史事件引发的情感共鸣。

08

然而死亡并不可逆。

我们只好把蓝莓埋葬在土里，埋在它经常栖息的红枫树下，以慰它的在天之灵。我隐隐觉得它的死亡也是它的新生。蓝莓，死亡的痛苦是短暂的，新生却代表着永恒的可能。你走了，但你生前带来的欢乐将一直陪伴我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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